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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生式生存——《清季一个京官的生活》读后

日期:2023-07-01 17:28:33 来源:个人图书馆-明日大雪飘啊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▲户部官员和造币总厂的官员合影

清朝官员的主体是“外官”,即大多数官员在地方做官。京官的理想是“外放”,因外官有丰厚的“养廉”以及更丰厚的灰色收入。但外官风险高,时时有被参奏弹劾的可能,而且外官又都想升转。于是,外官需要与京官广为结纳,暗通声气,引为奥援;更何况,京官很可能一朝发达出任大官或者进入“言路”负责纠察。因此凡京官外放,外官回京,都要对一般京官予以馈赠,至于关系接近者,外官对京官寒暑节庆均有赠送,名目繁多,造成官场空气的浑浊。李慈铭对此虽有批评,但他本人接受外官的馈赠并不少,本书“李慈铭为京官时期每年收入表”中有详细记载。

第三,京官的职务收入与他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匹配。京官的经济收支,生动地反映了黄仁宇先生所说的中国古代“缺乏数目字管理”的情况及后果之严重。本书作者列出“李慈铭每年官职收入与支出的比较”一表,1863-1888年20余年间(中有缺少),李的官职收入(包括俸银、俸米、养廉及印结银)最少不足百两,最多400余两,支出则最少近百两,最多近2000两,表列21年中,有盈余的年份只有三年,数额分别为12.96两、29.56两和89.75两,其余年份均为超支,欠额最多的一年达1470.4两,负欠400两以上共有10年。可见其经济状况之可忧。(需要说明的是,上述收入中未包括馈赠及束脩卖文等非官职收入。)

作者指出,京官的穷只是一种相对贫穷。当时兵士待遇较为优厚的湘淮军月饷四两二钱,长夫三两,公认为优裕,可见高于一般人民的生活费用。工役的工资,以李慈铭本人的情形而言,长年使用的得力男仆每月工资为京钱十千文,年轻仆人工资约为上数之半,女佣工资平均每月较男仆少两千文。折为银两,这十千文京钱的工资,以同治十一年为例,约为九钱五分。银钱比价时有上落,以每月1两论,一个壮年仆役的年薪只有12两,加上年节犒赏若干。据学者研究,清代家庭最低年消费只有十几两银子。李慈铭同治年间任“行走”时期的官职收入,平均每年约175两,超出兵士、工役多多,远在社会的一般购买力之上。

不过,官员与兵士、劳工并没有什么可比性。在官民两分社会中,一旦为官,他们的生活支出便不再限于衣食住行,即使衣食住行,也不再是“民”的衣食住行。实际上,京官虽穷,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奢靡的,如作者所总结:“一般言之,京官大都讲求宫室、姬妾、舆马、仆役、歌郞、戏曲、冶游、饮宴,都追求糜烂生活的享受。”光绪三年,李慈铭的仲弟在乡饥饿而死,他在这一年之中却花了一百多两于酒食声色之征逐。然而他们的这些花费,又不仅仅是为了享受。有些是为官所必需,如衣饰、马车、门包、赏赐之类;有些在享受的同时也是生财途径,如宴饮聚会,是交际和谋“发展”的手段,若不奔竞征逐,无论外放、升官、受外官馈赠均无机会。这种官场风气牢不可破,不肯同流合污的人则被他们排挤。如有一位李用清,禁饮宴、抑靡费、出门徒步不乘车、不收陋规,竟被目为“叛徒”。李慈铭这样一个以清流自我标榜的人,也讥笑李用清“生长僻县,世为农氓。本不知有人世甘美享用也”。难怪明朝的海瑞被视为古怪,处处与别人相凿枘。

第四,京官的经济依附导致立场偏颇。这点在李慈铭身上表现得非常充分。1883年李鸿章聘其为天津北学海堂主讲,每年束脩1200余两,他的经济状况为之根本改善。但从此他就成了“合肥相国”的辩护人。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中国败北,朝野震动,李鸿章成为众矢之的,翰林院联名疏参李鸿章“丧权误国”之罪。李慈铭身居台谏,独默不作一声。以他这样一个“胸无城府”、“信口雌黄”、肆意月旦之人,在国事危急之际,竟不敢对李鸿章作一字之贬,所谓清流,自然令人质疑。文廷式在《闻尘偶记》中感叹道:“李莼客以就天津书院,故官御史时,于合肥不敢置一辞。甚矣,文人托身不可不慎也!”

本书作者张德昌先生是一位经济史专家,读者很得其便。作者不但对相关数据做了巨细无遗的统计、分类、考证、折算,提供了晚清官场的背景知识,而且本书大部分篇幅为表格,既有收入、支出、饮宴享乐应酬费用、犒赏费用、家用、典质与借贷总表,又有历年明细,既能方便获得总体概念,仔细看又可发现许多有趣的细节。如随着收入的增加,李慈铭的开支中花木消费显著增多,作为南方植物的竹子也经常出现。又如同治年间的京城“歌郞”,名中带“芷”似颇流行,像“芷秋”“芷雯”“芷衫”“芷郞”“芷侬”之类,经常出现在李慈铭的日记中,其中“芷秋”出现次数最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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